枝曲横斜欲意舒，金农笔下梅花的诗情画意
时间：2022-05-25 10:24:48 来源：月雅书画 作者：
枝曲横斜欲意舒，金农笔下梅花的诗情画意
金农把梅花的形式美与诗情美推向了极致，在他的内心存在着悲凉的矛盾，一方面追求文人雅士之清高，另一方面必须卖画“乞米”维持生活。在怀才不遇的矛盾心态当中，金农叹息世道又自强不息，利用坚毅的品格寄情于书画，借梅花的铁骨冰心激励自己与寄托忧思。“老梅愈老愈精神，水店山楼若有人。清到十分寒满把，始知明月是前身。”诗里画外，无不透露出金农孤高、淡泊、寂寞的人生，仿如画家自身命运的真实写照。
文人画梅是画家在其对客观生命体直觉洞察的基础上，做出的适当的表象方式。由于历代文人画家所处不同的历史时期，受不同的社会背景、生活境遇、艺术修养、结友、交游等因素的影响，因此，对于同一客观物象的艺术表达所产生的效果也不同。
1、枝曲横斜欲意舒
金农的梅花作品所画枝干不拟前人的硬朗爽利，枝干多以曲代直，曲中蓄势，舒逸烂漫，横斜满幅，作为梅花生命的外在形构，蜿蜒虬曲的老干，肆意蔓生的新枝，在漫漫华光中，彰显梅花生生不息，顽强坚韧之生命态势。
宋代华光长老在画梅要论中谈到“枝枯则欲其意稠，枝曲则欲其意舒。”这是中国画论对绘画构成要素中“线条”的意象表达的客观诠释。“曲”在中国绘画中常常用来描绘荡漾的水波，舒卷的浮云，浩渺的烟霞，有阴柔、静虚、舒逸之美感。这是线条传情使观者对画面产生的一种视觉联想，是视觉艺术中各种因素之间最为重要的沟通方式。可以说绘画中的线条是画家特定的内心蕴涵的物质形式。
金农的梅花正是在通过枝干的“曲”营造出画面的舒意，在柔韧中彰显一种坚毅不屈的生命精神，为梅花视像的勃勃生机注入无限张力；这“曲”中的“舒意”是他在面对曲折而艰难的生活际遇中所表现出来的一种乐观豁达，悠闲风趣的人生态度，让观者带着愉悦轻松的心情游走于金农的梅花世界。
2、繁花密萼清有神
金农的梅花视像中有江路野梅、院落亭梅、孤山老梅，或繁枝密萼，或萧疏零落，或清气弥漫，或空香如洒。金农笔下的最爱是自然本性的江路野梅，他在《墨梅》题跋中写道：“耻春翁画野梅无数花枝颠倒开，舍南舍北处处石黏苔，最难写天寒欲雪水际小楼台，但见冻禽上下鸣春弄影不见有人来。”蒋宝龄在《琴东野屋集》中评价金农的梅画：“冬心画梅多野梅，瘦枝如棘花繁开；淡墨晕花清有神，萧散特过王与辛”。这是对金农画梅的独胜之处给予的充分肯定。
金农称王冕和辛贡二人“皆元时高流妙笔”，并曾画红白二梅追其笔意，但在之后的题跋中又写道：“吾杭西溪之西野梅如棘，溪中人生生，编而为篱若屏障然今客扬州昔邪之庐点笔写之，前贤王冕辛贡之流却未曾画出也。”可见在野梅的表现手法上，金农自认要高出二者。金农画梅学古而不拟古，在他的画题跋中看出其有追寻林逋、扬补之、王冕、辛贡的笔意，但同时他更不忘以梅为师，以心观梅，力求表达心中的梅之真谛。
在金农众多表现野梅的作品中，枝干虬曲，奇崛如铁，苔藓如棘，花清有神，如他所题“画梅须有风格，风格在瘦不在肥耳，扬补之乃华光和尚入室弟子，其瘦处如鹭立空汀，不欲为人近顽也。”江路野梅在旷野汀岸间傲然绽放，寒风习习，繁花随枝摇曳，婀娜身姿，空香如洒，是否是在期待着倾心于它的世人凝神观赏，当期所不遇时，黯然神伤，梅瓣如银似雪随风飘落，化作红泥更护花。野梅的苍劲、清瘦、孤绝的姿态正是金农自身精神的比照。金农幼年离家求学，自述“长年来益为汗漫游,遍走齐、鲁、燕、赵、秦、晋、楚、粤之邦, 或名岳大河倾泻胸臆，或荒台陊殿枨触古怀，或雨零风欷感伤羁屑，或筝人酒徒飞扬意气。”金农梅画之境是其所历自然之境化为内心之境的诗意表达，体验常人之未曾体验者，揭示常人之未曾认识者。如果说盘曲孤高的梅枝是金农桀骜不驯的风骨写照，那冰清玉洁，冷艳溢香的梅花是他素洁淡定的内心独白。梅花的刚柔相济，阴阳相合的性格在金农的生命本心中得以真实体现。
3、造化在手境高妙
金农在章法构成上的不凡和笔墨的高妙是其梅花作品有别于前人的又一特征。金农自称“目空古人，不求形似，出乎町畦之外”。其实，他并没有忽视或放弃承传古法，相反，他对能为他创作所用的前人作品心摹手追，但他同时又一再强调“予仿其意，不求形似”。为能更加细致入微地观察梅花的形态变化，他在家中耻春亭旁栽种三十株老梅，每到天寒飞雪，他即在亭中挥毫书写，画出“冻萼一枝，不待春风吹动而吐花”的美境。在借鉴与写生并重的同时，金农更注重自身优势的发挥。其广博的诗文修养，深厚的书法功底和丰富的交游经历使他的梅花作品别开新路，可谓“造化在手，与天地参”。
欣赏金农的梅花作品如同走进了不染尘垢的清丽世界，能让观者除去心中陈杂，纯化心灵。书法的笔韵融入绘画使得笔墨更显脱俗高妙，律动的线条似佳人轻歌曼舞，又如飘动在空中的梵音袅袅，华滋的笔触，有“肌肤之丽”之美感，仿佛画作上的每一个点画，每一根线条都是有灵魂的，活脱而荡动，撞击观者的视觉，萌生出一种只可意会的心理图像，转换成不可言传的思绪的波涛，此乃金农梅花意境高妙之所在也。
金农梅花欣赏
冻萼吐华吾家有耻春亭，因自称为耻春翁。亭左右前后，种老梅三十本，每当天寒作雪，冻萼一枝，不待东风吹动，而吐花也。今侨居邗上，结想江头，漫写横斜小幅，未知亭中窥人，明月比旧如何？须于清梦去时问之。寿门金吉金画记。 绿萼含芳寿道人写意兰宫
空香如洒空香如洒。近号日老丁。 蜡梅初绽乾隆廿五年八月，在广陵九节菖蒲憩馆，画梅花小册，七十四叟杭郡金农记。 佛院冰姿苏伐罗吉苏伐罗，画于佛家无忧林中，庚辰秋日。 寒香清韵龙梭仙客，仿神霄散吏。八月十五日记。 吹香照眼雀查查，忽地吹香到我家，一枝照眼，是雪是梅花。曲江外史。 繁枝密萼冬心先生画繁枝密萼，窃比古人也，谁许之乎。 琼枝俟赏百二砚田富翁之所为也。赏之者，有俟其人。 玉蝶清标曲江外史小笔。
野梅如棘满江津，别有风光不受春。画毕自看还自惜，问花到底赠何人。漫天风雪正交加，三径泥融酒懒赊。闻煞老夫无个事，炙开水砚画梅花。
稽留山民金农。
《墨梅》驿路梅花影倒垂，离情别绪系相思。故人近日全疏我，折一枝儿寄与谁。
曲江外史小笔并题。
砚水生冰墨半干，画梅须画晚来寒。树无丑态香沾袖，不爱花人莫与看。
稽留山民金农，时年七十。 《梅花图》东邻满座管弦闹，西舍终朝车马喧。只有老夫贪午睡，梅花开候不开门。
乾隆戊寅首春，七十二翁杭郡金农画(并)诗书(题)，释航先生有道之教，时写(于)广陵朱草诗林。
《梅花》扇面
宋人画梅，皆以水墨行笔，惟绍兴二年处士吴融涂粉为之，予亦仿作，冷香清艳，令观者有月地云阶之想也。辛已春二月，七十五叟杭郡金农，书于广陵九节菖蒲憩馆。
《墨梅》
驿路梅花影倒垂，离情别绪系相思。故人近目全疏我，折一枝儿寄与谁。
曲江外史小笔并题。
《寒葩冻萼图》
宋白玉蟾善画梅，梅枝戌削，几类荆棘，著花甚繁，寒葩冻萼，不知有世上人。玉蟾本姓葛，名长庚，弃家游海上，号海琼子，又号蟾庵，武夷散人，神霄散吏，紫清真人，殆乎仙者也。
昔年曾见其小幅，题诗亦清绝。今想象为之，颇多合处。予初号曰：冬心先生，又号稽留山民、曲江外史、昔耶居士、龙梭仙客、百二砚田富翁、心出家庵粥饭僧，可谓遥遥相契于千载矣。昔予客游无定日，在尘埃中，羽衣一领，何时得逐冲举也。七十五叟，(金)农画记。
峨眉山中精能院漏尊者书来问讯，作此诗答之。隔月仿元人画梅，复书此诗奉教。古愚先生有道砚席，杭郡金农，自号昔耶居士。
乾隆壬午三月，七十六叟杭郡金农记。 《墨梅图》壬午孟冬，仿王元章画梅，以供湘友学长兄青睐之教。
七十六叟杭郡金农。
写此小幅，又题一诗，以寄巢林先生，先生亦擅斯技，画名垂四十年，乃艺林高手也。七十六叟金农。
《墨梅图》冒寒画得一枝梅，恰好邻僧送米来。奇与山中应笑我，我如饥鹤立苍苔。
昔耶居士金农画，(并)诗书。
《墨梅》吾郡孤山下，荒亭之中，有梅十数，横斜多态，相传逋仙手植，每花时，余必吟赏其侧。今客扬州，追想风格，漫尔写此，尚不失其古貌也。曲江外史画记。
仿丁野堂笔法，于“我师古人”之室，百二砚田翁(金)农。
《二金梅》册页宋释氏泽禅师善画梅，尝云：“用心四十年，才能作花圈少园耳”。元赵子固亦云：“浓墨点椒大是难事”。可见古人不苟，败煤秃管，岂肯轻易落于纸上耶。余画梅率意为之，每当一圈一点处，深领此语之妙，以示吾门诸弟子也。冬心先生笔记。 水边林下两三株，瘦影看来有若无。白白朱朱，数不尽，是花须。
已卯八月，画寄干木先生，曲江外史金农并题。
此卷前年腊月，予画寒梅欲雪图，于谢司空寺之别院，以寄径山长老本初。本初逝后，遗命其徒，仍归于予。乃云藏之沙门，恐遭叛教下劣僧窃去，为屠沽儿所得也。予感其意，留之行箧，每遇水边林下人，辄共赏之，益想长眉尊者不置耳。戊寅九秋，七十二翁，杭郡金农又书，时在诗弟子罗聘朱草诗林。
稽留山民又题。
《落梅图》册页寄人篱下。昔耶居士写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