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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名家书画:于非闇画展史料钩稽及相关美术家史料辨析

转名家书画:于非闇画展史料钩稽及相关美术家史料辨析

时间:2014-11-17 10:23:00 来源: 作者:

于非闇画展史料钩稽及相关美术家史料辨析

 

来源:《书画名家》

沈平子

 

1936年12月在北平稷园开赈济赤贫画展会四位画家(右起):

张大千、于非厂、何海霞、巢章甫

何海霞与巢章甫合作《长啸海山秋》

(巢新初女士提供,选自《何海霞艺术年谱》)

     近现代工笔画大师于非闇(1889—1959),原名于魁照,后改名于照,字仰枢,别署非闇(一作非厂、非庵),又号闲人、闻人、老非。原籍山东蓬莱, 出生于北京。祖辈三代都是清朝举人,以教书为生,因家有法帖、书画、印谱、拓片、缂丝等旧藏,使其自幼耳熏目染,更得祖父私塾指导,诗文谜语,书法篆刻, 无一不精。又曾向民间画师王润暄学习绘画,王氏善画菊花和蝈蝈,他要求于非厂首先学习为他制造颜料和种花养鸟,老师的这些要求为他日后汲取民间绘画的色彩 和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产生极大影响。他在任职北京《晨报》文艺副刊时,署名“闲人”、“非厂”,以“非闇漫墨”之题撰写系列文章,是北京、天津和上海等报 刊上知名的专栏作家,其文笔冷峭俊逸,涉猎广泛,融民俗、风土、技艺为一炉,颇受读者青睐。北平晨报社曾出版其都门三记,即《都门钓鱼记》、《都门兰艺 记》及《都门豢鸽记》,是为见证。他在临摹传统花鸟画上曾认真下过功夫,自明代陈洪绶和南宋的赵子固等名家起手,上溯北宋、五代的双钩花鸟画法,参以赵佶 瘦金体、唐怀素《自叙帖》书法入画,以柔软的线条表现禽鸟的羽毛和花瓣,以刚劲的线条表现树的枝干和禽鸟的嘴爪;从勾线上表现出春花的柔媚、夏叶的肥厚, 羽毛的光泽、鸟爪的锐利;以变化多端的工笔画技法,反映出绚丽多彩的自然景物和质感。他继承传统又不墨守陈法,善于探索创新,通过“师造化”使作品更有生 命力,画上题诗跋文,配以自刻印章,使画面饶有意趣。其研习绘画心得,浓缩于《中国画颜料研究》、《我怎样画花鸟画》等著述中,代表作有《玉兰黄鹂》、 《丹柿图》、《牡丹鸽子》等。

      于非厂在1931年从师齐白石 习山水与篆刻。后听从张大千建议,自1935年起专攻工笔花鸟。1936年在中山公园举办首次个人画展。通常所见于非厂年表中记载的该年事迹有5月举办 “张大千、于非闇、方介堪书画联展”及12月举办“救济赤贫—张大千、于非闇合作画展”两项,对于这次个人画展所涉不多,值得关注。现就笔者查阅到的相关 资料整理成文,就教于方家。标题中“于非闇画展史料”之说,意指还有其他可资增补处,限于篇幅,仅围绕1936年的这次画展及涉及到的其他几位美术家史料 来谈。

 巢章甫佚文引出了1936年间失记的于非厂画展信息

      大 风堂门人巢章甫(1910—1954),今人知之甚稀,而当年张大千评其画作“效元人笔,能于气中求韵,非时贤法。”可见所作山水超逸不俗。其名章,字章 甫、章父、尚文等,别署一藏、玄觉。斋号海天楼、静观自得斋、大遇堂、求己斋等。身居诗礼之家,自幼聪颖好学,早年曾拜词人、藏墨家向迪琮 (1889-1969)和名篆刻家寿石工(1885-1950)为师,学习词章和篆刻,并加入北平湖社画会。1935年在北平再拜张大千为师。除书画篆刻 之外,善鉴定收藏,写得一手好文章,《天津民国晚报》辟有“艺文新语”专栏,连载其撰写有关艺林名人逸事、金石书画、收藏鉴赏、风俗人情等内容,共约二百 余篇。近年由其后人竭力搜集整理,辑录为《海天楼艺话》,配以相关图版,2009年10月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这不及百页的“小书”内,记录着许多当年 平津一带的书画家和文人趣事,极具阅读欣赏和研究参考价值。

      该 书在编辑过程中,又加入陆续发现的《北洋画报》、《新天津画报》、《子曰丛刊》等报刊文稿十余篇,并逐一标注各篇出处,然与辑录《天津民国晚报》各篇不注 出处之法,在体例上显得不尽统一,影响研究征引。至于有读者指出文字上校对不精,也是值得阅读、引用时注意的事,如将谢玉岑误为“谢玉岺”、冯武越误为 “冯忒越”等,恐怕是辨识失误或文字录入时手误所致。想到高龄老人奔波访探,面对查阅、复制当年旧报刊遇到的模糊不清、脱漏颠倒文字进行辨识、整理、校对 时的辛苦,感同身受,除却对此保存先贤遗著尽心竭力精神充满敬意之外,只有同广大读者一道报以谅解了。但这并非意味着认同降低图书编辑质量,而是希望编辑 出版人员同心协力地减少失误,为读者提供优质的出版物。

就笔者寓目之巢章甫佚文,除天津《北洋画报》、《子曰丛刊》之外,还有发表在天津《大公报》、《天津商报画刊》、《永安月刊》、《逸经》等报刊上的文章,其中不乏重要篇什,现就与本文相关者略加介绍,好在文章言简意赅、小巧玲珑,为存史料,兹分别录出,以飨读者。

      据 于非厂1935年听从张大千建议专攻工笔花鸟画及巢章甫同年拜师张大千的时间重合来看,于巢相识交往于斯时,当无疑义。收录在《海天楼艺话》前面带有序言 性质的于非厂《多彩多艺巢章甫》一文,没有注明发表日期,只有“摘于当年《天津民国晚报》”的按语,从书中巢章甫《于闲人》介绍文章推断,已经是1948 年的事情了。于非厂在文中表示:“在平津的大风堂及门诸高弟,我差不多全认识。对于金石书画文词,最使我佩服的,不能不首推章甫。章甫他总是那么温文尔雅 的,尤其是长谈起来,非常的博洽,是位多才多艺的作家。”巢章甫则在文中对闲人文字悠逸多趣,书画治印之外的钓鱼养鸽,行迹甚忙,而心至闲充满羡慕之心。 实际上,早在1936年1月10-11日《大公报》上就发表过巢章甫撰写之介绍张大千、徐燕孙、于非厂诸画家联袂来津合作展览报道,其中对于非厂艺术的评 介为:

      于非厂先生名照,不特画法超绝,刻印尤工;文章富于情感,言语最称幽默;养鸽钓鱼,尤为专精,并有专书行世,草虫最推独步;别署闲人,在新闻界教育界多年。

      这年的8月中旬,于非厂何海霞画展之前,巢章甫抱病连撰二文加以宣传,可见情谊之深。《于非厂何海霞画展介辞》刊登在1936年8月11日《天津商报画刊》第19卷18期:

 于非厂何海霞画展介辞

 巢章甫

     十 数年前,就学故都,每于报端读于非厂先生大著,博学俊逸,心焉慕之者久矣。其后更得观法书宝绘,以及刻印,皆自辟蹊径,不同凡响,尤胜钦折。客岁于大千夫 子所,得聆高论,则尤有胜于耳闻者。先生书法,初宗赵撝叔,既而鄙其媚弱,改作瘦金书,俊逸挺特,与吴中吴湖帆先生齐名;画则最始以草虫独步一时,近数年 来,由金俊明陈老莲,上窥宋元,花鸟梅花尤胜,如百炼精金,容采奕奕,刚健婀娜,兼而有之。古拙中有生动气,尤为人所难能。何君海霞,幼从非厂先生读书, 客岁复拜大千夫子之门,兼师并学,于界画尤为专擅,偶仿袁江袁耀笔法,置之真迹中,虽识者不能辨也。兹值溽暑方消,秋风初起,两先生循友好之请,定于八月 十四日起,在北平中山公园水榭,举行公开画展五日,于先生出品凡百余件,何君亦数十点,皆精细绝伦,非平时所有,漪欤盛矣,爰为之介。

     文章分别叙述了于巢相识起因和时间,以及于何师徒二人的艺术特色,允为公论。就今日研究于何二者艺术成就的文章而言,大体不出其右。

     第二篇文章发表在1936年8月13日《北洋画报》NO.1438,标题为《于非庵何海霞两先生画展》:

 

于非闇(1889-1959)

 

于非闇《四喜图》-纸本设色-165cm×67cm--1936年,天津艺术博物馆藏

于非庵何海霞两先生画展

 巢章甫

     蓬 莱于非庵先生,北平何海霞先生,师生也。于先生以文艺策名当世,且二十年。书画篆刻,靡不精好,顾为文名所掩,然并世画家,莫不知而敬之。吾师张大千先 生,尤推许焉。先生于画无所不能,而草虫花鸟,更所擅胜。每仿两宋笔意,神理逼似,生动如飞。题款仿宋道君皇帝瘦金书,刚健婀娜,与画笔互相辉映,尤饶佳 趣。何君海霞,初从非庵先生受业,又从大千夫子学画,兼师并学,山水尤工,辉煌金碧,画写丹青,上之可拟宋之赵千里,下之则与清初二袁为并茂也。两先生平 素皆不喜作夸张语,埋头吮管,积稿盈箧。兹以友好坚约,定于本月十四日起,至十八日止,在北平中山公园水榭举行公开展览。溽暑初收,才动秋风,读画赏花, 雅致高情,不减兰亭。惜余久病,不克与斯盛会,怀想成梦。缀言为辞,以贡达者,想所乐闻。

     同时刊登巢章甫赠刊之“画家于非盦绘画花鸟立幅”图版。细读该文,虽同题介绍,然侧重点有所不同,不仅谈及了张大千对于非厂艺术的推许,还对于、何二位的艺术特色分析更为细致,绝非泛泛之论。如将二文互为参照,可据此探究史实细节,体味其中奥妙,也是极有意思的事情。

 大风堂门人何海霞是何时拜张大千为师的

     譬 如前文中提到何海霞“客岁复拜大千夫子之门”一句,自然指的是1935年拜师张大千,但具体时间为何,则有不同说法。还是在巢章甫撰写的那篇《永安画展介 绍》——介绍张大千、徐燕孙、于非厂诸画家联袂来津合作展览报道中,有何海霞一段:“何瀛,字海霞,为大千夫子最近所收弟子。君初工界画,拟袁江、袁耀, 颇可乱真。自从大千夫子游,画风为之丕变,书亦如此。少年英发,努力学问,较不妄之有口能谈手部随者,霄壤之判矣。”论年龄巢少何两岁,而作勖勉之语,仍 是一副大师哥的做派,“最近所收弟子”说明了拜师先后的时间。

     查 阅了一下何海霞艺术委员会编《何海霞艺术年谱》(文物出版社2008年),在汪毅先生主编的《1935-1949何海霞师张大千阶段》内,记载何海霞早于 20世纪30年代初就在中国画学研究会举办的成绩展览、北平《艺林月刊》上得见张大千作品,特别是1934年9月9日亲赴北平中山公园水榭观看了由张善子 张大千昆仲倡议,并由张大千携该社成员赴北平展出的“苏州正社书画展览”后,对张大千画作“我有我法”所传达的雅健气势、明丽秀逸的风格、娴熟的创作技 法,乃至用笔、着色、临古等均十分钦佩,顿萌拜师之意,便托琉璃厂佩文斋裱画店主人张佩卿说项,商得妙计张悬画作于店中,以引起有逛琉璃厂雅兴之张大千的 注意,果然如愿以偿。1935年“春,何海霞将岳父叶桐善资助的100块银圆作为贽敬,在北平虎坊桥五道庙口春花楼拜张大千为师,时名士管平湖、刘北庵等 在座,颇有名响。按大风堂拜门规矩,何海霞行毕跪拜礼,呈过礼金,张大千回馈琉璃厂豹文斋1934年11月印行发售的《张大千画集》等礼。不久,张大千将 100块银圆还给何海霞,并感言:‘你送来银洋,执弟子礼,我如不收,非礼也;现在我还给你,表示师礼,你如不收,亦非礼也。我们都是寒士,艺道之交不论 金钱!’此在艺林传为佳话。”何海霞自己对这段历史,引为自豪,称为其艺术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但这拜师的具体时间是否为春天呢?

     据 李永翘著《张大千年谱》记载:1935年8月,张大千与张善子昆仲联袂北上,居北京颐和园内听鹂馆,与溥心畬朝夕过从,溥之画风属北宗,张之画风主南宗, 北京琉璃厂集萃山房经历周殿侯因而倡“南张北溥”之说,后又由于非闇撰写成同名文章,在《北平晨报》画刊上发表,得以在画坛上不胫而走。9月,“张善子张 大千昆仲画展”在北平举行。10月,张大千游河南洛阳龙门石窟及再游华山,并在西安应邀为杨虎城将军创作《华山山水图》。同月底,张大千由西安回到北平, 积极作画,准备在北平展览,并于12月1至5日在北平中山公园水榭举办了五天“张大千关洛纪游画展”。

     从这样的行程看来,何海霞拜张大千为师的时间不应当在1935年春,而最早当在8月间张大千与张善子昆仲联袂北上时。正与巢文中的“为大千夫子最近所收弟子”说在时间段上相吻合。

 《黄山艺苑欢迎张大千先生茶会留影》的拍摄时间

     从上引张大千1936年行踪记载中,又联系到另外一则史实失误的地方,感到有必要借此一并澄清。

     汪毅先生编著《张大千的世界?聚焦张大千》(四川美术出版社2008年)中披露了一则重要史料(见P.50-55):

     张 大千对黄山具有开发之功。张大干分别于1927年5月、1931年9月、1935年9月(张大千此次登黄山鲜为人知,从时间上推算,估计与他接受被许世英 先生聘为黄山建设委员会委员有关,故当他在11月回到上海时,“黄山艺苑”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茶会)、1936年3月攀登黄山,以追踪前贤的黄山之路,圆满 他的“黄山画派最后的集大成者”之旅。对于黄山的开发,张大千曾自述:“(1927年5月)第一次去黄山时,荒草蔓径,断桥峡壁,根本无路可行,我带了十 几个工人去,正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段一段地走,行行止止,向山上去搜奇探险,方便了日后游黄山的人才有径可循”,并认为:“黄山在我们这一代,可以 说是我去开发的。”(见台湾谢家孝著《张大干的世界》第46页)

     ……20 世纪20年代末,他在上海与郎静山、黄宾虹、吴湖帆、李祖伟、李秋君、钱瘦铁、陆丹林诸艺坛名流组织了“黄社”,号召同道赴黄山采风,对黄山的开发与山道 的维修起到积极作用。1934年12月,他参加了黄社在上海举办的规模空前的《(黄山胜景书画摄影展览》。此外,为纪念黄山之游,他除请友人、著名篆刻家 方介堪镌刻“两到黄山绝顶人”的印章,还在徽州胡开文笔墨店定制黄山纪念墨数百枚,并在墨面题署“云海归来”。他曾与其兄善子作黄山山景画数十幅送德国, 以敦促邦交和宣传黄山。鉴于张大千的行为举措具有相当影响,1935年11月,“黄山艺苑”在上海举行了欢迎张大千的盛大茶会,并合影留下了珍贵一瞬,其 中有郭沫若、吴湖帆、李秋君、谢稚柳、郑午昌等社会名流贤达。

     书 中插印了这帧合影照片以佐史实,但若细加追究,同样产生疑惑:1935年9月间在北平举行“张善子张大千昆仲画展”时作者不在场是有可能的,只是汪先生的 文章中没有提供更多的张大千此次鲜为人知登黄山的资料,而那句“故当他在11月回到上海时,‘黄山艺苑’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茶会”不着边际的结论,却令人联 想到当今流行的“穿越”一词,然而这在从事历史人物的研究中恐怕是不相宜的。从配文照片上方题识“黄山艺苑欢迎张大千先生茶会留影卅五年十一月士骐影”字 样来看,当出自书法称誉海上之著名画家许士骐(1900-1993,安徽歙县人)之手,即是照片前排中央两女士身后那位着西服扎领带的先生。治民国史研究 最基本的常识也会懂得这“卅五年十一月”指的是民国纪年,即公元1946年11月。除去上引张大千年谱中记载的行踪有张氏不在现场的可能外,只要将重点提 及的合影者之一郭沫若1935年是否在国内的史实弄明白,也就不言自明了。

     实 际上,此次欢迎茶会是为庆祝张大千1946年10月4-30日在沪成功举办画展而开的。当时上海的各大报刊都有相关报道,如《申报》“春秋”副刊曾辟有专 版报道介绍此次画展,陆丹林《我所认识的张大千》、郑午昌《张大千在近代画展》、许士骐《赋赠大千居士》等诗文于此可见之。又据1948年4月18日上海 《申报》一则消息:“南京《新民报》发起征集名家作品于21日在南京展览,上海名画家许士骐做东在其黄山艺苑举行茶会,邀请沪上名家出品参加。”来看,所 谓“黄山艺苑”是否与黄社有关联,抑或为许士骐的画室与寓所名称也未可知。

 王青芳的一句话揭示了因画获罪被拘的历史真相

    巢 章甫久居天津,他的介绍文章发表在天津的报刊上,说明平津两地艺术活动的交往极其密切。对北平而言,这样的画展宣传自不怠慢,“艺坛交际花”王青芳在其编 辑的北平《京报?艺术周刊》第三十期(1936年8月18日)中就亲自撰文详加介绍画展之来龙去脉,使人感慨艺术家之作人与画品相辅相成,继承传统美德当 与时代发展有机融合。有鉴于此,将全文迻录于下,识者自有可资参考价值处:

 介绍侍亲养疾作画的于非厂先生

 王青芳

     于先生非厂,素以书画篆刻,名于世。蒔花养虫养鸟养鱼均为业余以外的娱乐消遣品,其所为文,清新俊逸,早为士林所传诵。以致望重一时,中外共仰,誉为今世不可多得之大艺术家。

     北平为文化区域,艺术学府林立,于先生在各校执教多年,待人以诚,接物以恭,友好无不乐与之交。至对在校学生,口请指画,耳提面命,诲人不倦。其于后进,更复奖励,不遗余力。于是从游者甚众,课毕请业问教者,其多更仆难数,旁人每以此为苦,而于先生独对之乐为也。

     最近数月于先生谢绝尘事,侍亲家居,衣不解带,汤药必先尝。每以体亲心养亲志为乐,其孝思纯笃,殊足令人景仰。昔王祥卧冰,伯鱼泣杖,黔娄代死,皆为古人侍亲可歌可颂之美说,今人独斥其为愚孝,不亦谬乎。闻于君孝亲之风,此辈真可愧煞了。

     自欧风东渐,一般人士大讲自由平等,甚至有其子欲与其父来讲平等。而今之后生小子,随声附和,平等遂为此辈一知半解之人所乱用,卒使伦理扫地,纲常丧失,社会浇薄之风,愈演愈甚,真是一件使人痛心疾首的事。

更进而言,我们知道古来有不少的人,在他们养亲时,有种种的方法,使得亲心快活,比如老莱子,行年七十,身着五色斑斓之衣,专作小儿戏。以其父母在,不敢言老。

     清儒蒋士铨,幼时慈父见背,其母教其读诗学礼,比及亲老,请人绘鸣机课图一幅,自为文以记其事,他所以绘这幅图的原因,是表明他现在虽显宦了,仍不忘慈母当年含辛茹苦教养的事实,今日特作此图,悬诸壁端,以示不忘其本,此无他,亦在娱乐其亲的风烛残年吧!

     于 先生在其亲卧病中,一面服侍汤药,终日闭门却扫,不离左右,藉以散其亲不感寂寞之苦,一面取法宋人,临谱作画,每成,举之以悦亲心,请其评题得失。这好像 一个妙龄的少女,装扮入时,故意问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好博得悦己者的欢心。我这个比方,虽觉不伦不类,可知于君孝亲用思之苦,亦足以与古人先后媲美了。

     新近于君将其侍亲中所作之画百余幅,并附友人之作,假稷园水榭,公开展览,以赏故都人士之眼福。其忠于艺术,更足使人取法了。

     我 和于先生相交多年,知之甚谂。前些日子,我因无辜受冤,身尝铁床风味数日。此时于先生眷眷不忘,在《大公报》为文以记之。这种爱护友人之至意,真使我感谢 莫铭了。愧我无生花妙笔,不能将于君为世人所值得取法的地方描写出来。今之所言,抑未道其万一!至其艺术造诣之深,世有定评,所以用不着我画蛇添足的赘说 了。并将于先生在《晨报画刊》已发表之自我介绍转载于后,俾便欲知其详者,得观览焉。

     文 中述及举办画展之缘由,并未提及与何海霞联合展出之事,可以看出是以于非厂个展为主,何海霞参与展出为辅,或有提携后进的意思在内。而对友人倍加关爱、伸 张正义的豪情,在“前些日子,我因无辜受冤,身尝铁床风味数日。此时于先生眷眷不忘,在《大公报》为文以记之”句中得到解疑。

     在 王青芳研究中,相关文章总对其“因画获罪”遭到传讯一事表述不清,在时间上即有“一二?九”学生运动后与沦陷期间的不同说法。1936年暑期,王青芳偕友 人贾仙洲赴天桥居仁里探视病中的赛金花时,赛对王不久前受到拘留事表示极为牵挂:“王先生,听说你最近也受了些惊吗?我很担心,一直打听着,你一夜即回 来,才放了心,越是忠诚热心的人,磨难越多,你不可因此灰心,凡事仍努力去作,苦心未必天终负,我相信世界上是有神的。”她这样探问而安慰着画家。

王 青芳用略显轻松的话语回复说:“多承魏太太关念,那不过是一种误会是了,太不算事。”临行时,赛托王青芳为其刻方图章,文为“赛金花即是赛二爷”,预备将 来为母运灵时,沿途受盘话时所用,并为他人转求天宫赐福图一帧。可惜当这方印章刻就时,已是美人长眠香塚旁矣。王青芳被拘留的时间虽然被锁定在这年的暑期 前,但准确的日期还应当从于非厂发表在天津《大公报》上的文字获取。经过一番查阅,终于在1936年6月16日该报地方新闻栏中发现一则《画家王青芳被 传,因绘〈抬棺游行图〉一幅,在太庙书画展览会陈列》消息,原文如下:

     【北 平通信】故宫博物院太庙分院,近有北平市书画家陈列作品,举行平陵书画展览会。昨晨公安局长陈希文,前往参观,在太庙西大殿内,发现有一幅抬棺游行图,认 为寓有侮辱警察之意,随饬内六区查究该画作者,当查处系孔德学校木刻及图画教授王青芳之作品,遂将该王青芳传公安局问话云。

     平 陵艺术研究社为山东旅平青年艺术界丁云樵等八十余人所组成。6月15日这天,第一次平陵画展在太庙艺术陈列馆揭幕,除展出该社会员作品外,并附有指导员孙 墨佛、李苦禅、王森然、陈启民、王青芳诸先生作品多幅,出品中有中画、西画、雕刻、图案、照相、制版等件,内容丰富,阵容强大,引起观众的极大兴趣。王青 芳的两幅反映爱国情绪的木刻作品参展,同样引起当局的重视,导致“因画获罪”的事件发生。那么,这两幅《抬棺游行图》作品为何引起当局的恐慌呢?

     这 要简单追述一下当时的历史背景: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占领中国东北后,接着向华北发动了新的侵略。1935年5月,日寇向国民政府提出了对华北统治权的 无理要求,并以武力相要挟,迫使国民政府与日本签定了《何梅协定》,使中国在河北、察哈尔的主权大部丧失。10月,日寇策动“华北五省自治运动”并于11 月25日指使汉奸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进而准备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以适应日本“华北政权特殊化”的要求。12月9日,北平大中学生数千人在中国 共产党的领导下举行了抗日救国示威游行,反对华北自治,反抗日本帝国主义,掀起全国抗日救国新高潮,史称“一二?九”运动。这次运动受到军警进行镇压,许 多学生被捕或受伤。1936年3月底至4月初,北平学联为3月9日惨死狱中之河北省立第17中学高中学生郭清在北京大学三院举行追悼大会。北京大学、清华 大学、燕京大学、朝阳大学等50余所院校1300多名学生,以民先队为骨干,会后抬空棺一具示威游行,沿途散发传单,反对国民政府出卖华北与镇压救亡运 动,当行至北池子遭军警阻挠冲散,54名学生被捕。成为震惊一时的政治事件。

     北 大三院与东华门孔德学校相邻,王青芳的“万板楼”就是由孔德学校东门洞改建而成,万板楼主平日大多蜗居于此从事创作;王的家住于孔德学校后身骑河楼内的 “蒙福禄馆”胡同,与北池子仅百米之遥,极有可能王青芳目睹了惨剧的发生,出于艺术家的忧国忧民之情和伸张正义的社会良知,即兴创作出《抬棺图》,抒发对 政府当局的不满,这与他同一时期的艺术创作主题是相符的。作品公开展出,与政府当局对着干,传讯拘留蹲班房在所难免。事后王青芳回忆这次经历时写到:“那 时正是与暴日委曲求全慎重邦交的时期,竟因我刻了两幅表现学生爱国情绪的图面,送到太庙内某大联合展览会中去陈列,是被当局认为‘有碍邦交’,将我捉将官 里去,饱尝铁窗风味。除了上述的原因,大概又因为当时一般人总认为木刻是带有某种色彩的,同时我这不修边幅的样子,也有了连带的关系,结果经艺文查校长竭 力证明,即将我释放出来,不过:铁窗中的风味,为我添了一部分木刻的材料,这倒是值得快慰的。”(《我研究雕刻的动机及经验》)他的一幅木刻《禁》就是以 自身囚禁经历为题材创作的。

     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透过被历史封尘的往事,我们体会到于非厂与王青芳之间的那份深厚情谊。

 于非厂自述画展

     最后,还是让我们听听当事人讲述此次画展的内情,较之旁人的介绍更加真切,当可引为信史。该文由《京报?艺术周刊》第三十期转载,是经过作者事先同意的,有信函为证:

 青芳先生左右:

     手教展诵,感荷感荷!弟近以学画所得,敬求指教特假水榭开画展五日。近正忙于筹备,实不暇再写文字,如肯将晨报画刊拙作《自为绍介》转载京报艺周,弟与两方,均系友好,当不致有何问题。特复即颂

 艺祺

 于非厂八月十二日

     于 非厂先生的画学论述除去《中国画颜料研究》、《我怎样画花鸟画》两部专著出版外,是否对其散篇进行过搜集整理,结集出版?囿于见闻,笔者不知。但对这样一 位举世公认的近现代著名工笔画家艺术理论的发掘整理工作,应当纳入与艺术创作(作品集)同等对待的研究视野内,以使这份珍贵的文化遗产得以传承而发扬光 大。下引之文,能起到拾遗补缺之用,当自感欣慰。

 自为绍介

 于非厂

     我 这次大胆的将我侍疾家居间涉笔墨的几幅学习画儿,经友人怂恿,他们说:“这几十幅画,虽不觉得怎样好,但是刻苦力学的结果,也不妨拿出来请求当代的鉴赏家 赐给一些批评,作为以后求学上的一种参考。何况这些画虽是很幼稚,但是所用的颜色纸张都不大常见,鉴赏家也或者在这一点上赐予一些再进一步的指导。”我听 了友人的话,我也自觉增加了不少的勇气,于是我把这几个月积存的画,略微整理一下,才定了自国历八月十四日起,在稷园水榭开展览会五天,预备着接受人们的 指导。在这个当儿,我不得已的说一说我这学画的经过。我家蓄存的颜料、纸,都有很远的年代,朋友们有知道我的,差不多都向我要这些东西,在最近的这几年, 被朋友们索要去的,已经有一部分,尤其是张大千,我本来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学习些工笔花卉,五六年的光景,只学会了怎样调制颜色,怎么配合衬托,不过在那 时,我对于宋人的画,已有相当的认识。这次家母患痰壅气闭之症,几乎发生了大危险,很侥幸的慢慢医好,在这个时候,我也不敢去钓鱼,去听戏,去找朋友谈 天,只有在家里侍疾。那末,在这闲的时候,我把旧颜色旧纸,找出些来,回想我以前所学所见的工笔画,施粉调朱的画起来,很经过了些时日。我母亲的病完全好 了,步履也照常,饮食也照常,而我关在家里差不多有两个月,所画的画儿,除掉被朋友们叫声好,拿了去,或是我送给朋友之外,还剩了一二十幅,被朋友们看 见,他们才怂恿我公开求教。我想我母亲既已转危为安,或者她老人家还许因此要多活几十年,那我何妨从此闭门不出,依依膝下来学画?因此我也不问我画的好不 好,我只是埋头挥毫,到现在很积成了五六十幅,有很大的张幅,也有很小的张幅,有极细花鸟,有极精草虫。我除了届时将恭请当代艺术家给予指导之外,现在因 为蕴华先生向我要稿子,我不免大胆的自为绍介,怕是请柬或有遗漏。

     于 非厂的母亲爱新觉罗氏,病逝于1942年1月15日,去此次侍疾近六载,虽未达“多活几十年”之心愿,但身后各界名流数百人纷往宫门口头条三十八号本宅致 祭,随后移灵宣外南横街盆儿胡同天仙庵浮厝,并定3月4日在法源寺开吊,当算是哀荣身后,老太太地下有灵,当堪欣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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