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语大雅生涯贯注

 
大雅谁能补。
想曹公、当年尽得，俊贤天赋。
史鉴词心名更显，韵语生涯贯注。
……
又值中年遭文祸，幸铮铮、铁骨非辜负。
半野曲，且歌舞。
——李亮之《贺新郎·颂大铁师》选句
 

曹大铁（1916-2009）

大雅“残铁”补
——奇人奇才曹大铁先生
 

韵语大雅生涯贯注
——“梦寻江南诗咏虞山”系列美篇之三

纪念一代奇才曹大铁先生诞辰98周年
菱花馆艺文社同仁书画展
上海名家艺术研究会常熟市文广新局主办
菱花馆艺文社上海张大千研究会承办
2014-9-23 12:19:01
上海绿地中央广场

纪念曹大铁先生诞辰100周年书画系列展
上海市文联主管社团上海名家艺术研究协会
与常熟市文广新局主办
曹大铁研究会菱花馆艺文社共同承办
2016年
常熟聚云斋

虞山菱花——曹大铁书画展
2022年9月6日-10月30日
常熟博物馆
 
（序）
七弦琴川一脉虞山
 
       梦寻江南。千年古城常熟简称“虞”，因“土壤膏沃，岁无水旱之灾”得名“常熟”，东北濒长江，东南邻太仓，南接昆山、苏州相城，西连江阴、无锡锡山区，西北与张家港接壤，地处江南水乡，素有“江南福地”之誉，吴文化发祥地之一。江南宝地，“常来常熟”。十年前常熟“菱花馆”作为上海金融学院人文艺术系“艺术金融管理”专升本班实习基地挂牌开张，每年接待一班，学术研讨、讲座交流、展览参观，精彩纷呈。乾隆皇帝七下江南，而余则七赴琴川，梦抚“七弦”（“琴川”为常熟别名，春秋时本地贤人言偃从孔子学弦歌礼乐之治荣归故里，遂有“弦歌故里”之誉，寓赞美常熟为弦歌礼乐之地之意，另因古代常熟城内有七条由南至北平行河道，像古琴七弦，故谓“琴川七弦”，参见后文详解）。虽因教学任务及时间关系匆匆而来、急急而去，至多在虞山脚下尚湖岸边集体留影，但心中一直藏着那“七弦琴川，一脉虞山”（古称乌目山、海隅山，因商末虞仲（仲雍）葬此得名，峰峦有三峰、锦峰、中峰、乌目峰、顶山等，林木苍郁，多自然与人文景观，为江南旅游胜地。现称“虞山国家森林公园”）。
       诗咏虞山。本人喜诗，常晒诗、却难得赛诗：习撰如梦令小调，少填满江红、贺新郎之类的长调。七年前的今天，亦即二零一六年三月二十日，在菱花馆掌门人曹公度先生鼓动下，余草创三首贺新郎应征“诗咏虞山全国诗词大赛”并欣得苏州大学博导周秦教授指点，终入选二首并获优秀奖。初稿中的“赞常熟景”欲以面带点、把“常熟十八景”浓缩于词，多了多样景观，损了平仄格律，且有“流水账”之嫌；终稿以点带面、凸显词情诗意幽韵，真可谓“诗里江南，梦里湖甸”。
       春回江南，人游虞山；人在山中，山在心中。今年乃三年疫情过后首个“开放了的春天”，三月初春暖花开之时余从东海之滨、浦江之畔出发，与上海安亭师范老友雅聚并小住嘉定丰德园后携妻驱车沿长江南岸绕回太湖之渚无锡南泉老屋，顺道登高踏青虞山，一路徒步游经虞山城墙、维摩山庄、桂香园诸景点直至剑门，然后持一元坐游1路专车长驱直下言子小筑……有道是“梦想成真，诗境兑现”！

大风堂弟子在网师园合影（右三为曹大铁）
瞿熙忠收藏

《于右任、张大千合像》
曹大铁作
 
（一）
朴朴若木铮铮鼎铸
 
       大雅朴朴若木，铁骨铮铮鼎铸。曹大铁（1916-2009），江苏常熟人，原名鼎，字大铁，又字若木，号尔九、北野、若木翁、寂庵、寂翁、废铁、大铁居士、菱花馆主等，斋名“半野堂”、“菱花馆”。大铁先生是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人，先世为元末巨富，富甲江左，曾斥资重建名刹大慈寺。祖上经营渔业，开商行。父喜爱藏书。他童年即善作文，稍长知声韵格律。读书家塾十年，青少年时期问业三师，学诗于杨云史，学书于于右任，学画于张大千。如其乐府诗大部为青少年时期作，辞尚古意，间有寄托，追迹汉魏齐梁，时人爱之，名书法家邓散木曾书写其中的《渺渺词》30首。后此，转学白居易长庆体，多作长篇歌行，自谓“坚守白傅为时为事之旨”，这与他15岁时学诗于著名诗人杨云史有关。他说：“少年时尝问业于同邑杨云史先生，其五律不敢学，天分不逮耳。至其歌行，则渊源长庆体，心窃慕之。”
       大铁先生的长篇歌行，堪称鸿篇巨制，动辄数百行数千言，大都序注本事，又数千言，气势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唐代白居易的长庆体，到清代发展为吴梅村的梅村体，为古典叙事诗开拓了疆宇。杨云史在篇制规模上，又超越了梅村体，常有长篇序言和诗注，形成了杨氏独特的梅村体。在中国旧体诗坛上，真正继承、发展杨云史诗业的，实是曹大铁。他的《富乡歌》、《丹青引》、《善哉行》、《孤臣吟》多在300句至400句之间，比吴梅村《圆圆曲》80句长得多，甚至比乃师杨云史242句《长平公主曲》、292句《天山曲》都要多，从歌行体诗的篇制上看，古今罕见。非但篇制宏大，其歌行体诗内容上是时代和人生的留影，艺术上情深意切，感人肺腑，时人评为：“无一虚浮语，或感时忧国，慷慨悲歌；或述事写怀，铁板铿锵；或悼师怀友，情深词切；或悯弱怜香，回肠九转”。
       曹大铁的本业是营造，攻土木工程结构，诗词是他的余业。故启功题签为“梓人韵语”。1940年毕业于上海之江大学建筑工程系的他与陈从周同窗，在上海一度经商贸易，得手大赢，收藏书画古籍废园，结友会文，如不惜一掷千金资助张大千在京购得古画，遂有“曹大派头”雅号。解放后，曹大铁任高级土木结构工程师，由华东海军部转安徽合肥市建设部门，其本业也有造诣，如发表《铜砼薄壳结构探讨》等学术论文，主持安徽淝河大桥、11层钟楼大厦、安徽二纺厂等结构设计。精通英、日语，曾翻译日著《船房夜话》并直接引进外国先进工程结构设计理念。但57年错划右派便令他一蹶不振，一度祝发为僧、愤而起名“废铁”，因此被重判入狱，雪上加霜的是平反后返故里不久，文革再因与张大千有通信联系而犯“里通外国”罪，大难不死的他改革开放后又重获新生。1987年5月，他被中国作家协会评为“当代旧体诗词十大作家”；1993年，曹大铁晚年自编旧体诗词总集《梓人韵语》出版发行，该集包括《半野堂乐府》、《菱花馆歌诗》及《大铁词残稿》上下编，收诗词近千首，创作时间跨越半个世纪，是曹大铁人生生动写照、深沉见证，也折射出历史社会的风云变幻。除《梓人韵语》外，还著有《中国山水画流派概论》、《张大千诗文编年》并任常熟市政协常委、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上海大风堂同门会副会长……纵观其一生，本业毕竟自上世纪50年代末戛然而止，而诗词则贯串始终且成就高于本业，故世人多以诗人词家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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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赠粪翁》/《歌行体长诗·丹青引》
曹大铁撰

《歌行体长诗·孤臣吟》
——纪念松禅老人逝世四十周年
曹大铁撰

曹大铁先生《梓人韵语》原稿

《梓人韵语》封面
曹大铁著

《梓人韵语》总目
       全一册，内含《半野堂乐府》、《菱花馆歌诗》、《大铁词残稿》(上、下编)，仅印2000册。

《曹大铁诗人遗像》
中国画
范曾画于巴黎新版《梓人韵语》刊

《中国山水画流派概论》
曹大铁著
《菱花艺文》第六/七期连载2015-16年

《营建湖甸渔庄创议书》
曹大铁1993年12月10日撰
刊《菱花艺文》第五期2014年

《重建虞山剑阁记》
曹大铁1990年撰并书
刊《菱花艺文》第五期2014年

《重修虞山辛峰亭记》
曹大铁撰
刊《菱花艺文》第五期2014年
 
《贺新郎·颂大铁师》
（初稿三首之二）
二零一六年三月二十日作
 
梓人兴土木。擅经营、转弄诗画书，精通译著。以史为鉴词尤酷，韵语一生贯注。惜残稿、散失遗录。才气纵横步辛苏，调连首、直追维崧谱。澜起伏，云吞吐。
倜傥坎坷志不渝。独善身、苦中作乐，屡经沉浮。常熟故里幼浸濡，山环水沛情露。共抗战、悲歌不屈。中年蒙难摘帽后，怅迟暮、铁汉铮铮骨。半野堂，超禀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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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野园图》
扇页
曹大铁作顾美英收藏

《山水》
立轴纸本
曹大铁作

《梅花图》
曹大铁作

《荷花》
立轴设色纸本
曹大铁作
——颇得大千画作之神韵

《梅竹》
曹大铁作

《墨竹》
曹大铁作

《寒庭图》
谢稚柳1993年题书
       何海霞、曹大铁、田世光、刘力上、俞致贞、梁树年、陈从周、孙云生、张正雍、王康乐、王永年、郁文华大风堂同门合笔。

《无声之诗》
曹大铁1982年构图设计并属
       有逐署：“俨少写梅，屺瞻补竹，健碧菊，野平翁石，炼霞写芝，大铁属老药画蕙，时壬戌春，壮暮翁补水仙，邦达补坡陀，子鹤画松”。斯图并有：王个簃“参石鼓文笔法作篆，时年八十有七岁”；谭敬：“岁在壬戌，诸君子先后过虞山曹兄大铁菱花馆，合作此图，笔墨清新，营局高古，洵是当今艺坛佳制，癸亥夏仲谭敬记于沪上”题记。

《祭诗图》
杨无恙1941年倡并主笔曹大铁终稿
       “墨巢居士”题​耑，大石松，香岩天竹，炼霞写芝，大铁作山茶，青山农补竹，兰芳画迎春，汀鹭画水仙花，公雄补柏，定之补腊梅；题咏者：无恙、大铁、弦溪叟、钱仲联、何杲……
 
（二）
才步辛苏词追维崧
 
       “大雅谁能补……史鉴词心名更显，韵语生涯贯注……有人间、正道丹心谱。波浪起，日吞吐”。读罢《曹大铁传》，篇中、尤其各篇之首均附有一词或一诗，足见其词作容量可涵盖其一生；每每有事、便“丹心谱”——真情流露、以词记录，“波浪起，日吞吐”——心潮起伏，韵语贯注。知己张葱玉指出其诗次于词，钱仲联则谓“君之作，词胜于诗”，并赞其词“可补史事之不足，且事中又有大铁之人在焉，斯足当词史而无愧矣。”恨欲觅、残编无处”，曹大铁自上世纪30年代到80年代词作颇丰且不断，其中大多已散失，《大铁词残稿》仅收搜寻所得的词调100目675首，故称“残稿”。这些词创作于他人生各阶段，有少年时期居绿墅湖庄、山环水佩的幽雅闲逸，有抗战时期寇患神州、出生入死的慷慨激昂，有解放后从业社会、发挥专长的欢欣愉悦，有中年蒙难、错划右派文革批斗的郁愤悲哀，有晚年息影乡里、潜心艺术的清澈安详。
       “才比苏辛何需说”，曹大铁词风蹑步苏、辛，并融明末清初陈维崧、陈子龙、朱彝尊、纳兰性德为一体，是公认的当代重要词家。大铁词才气纵横，波澜壮阔，词之构制，多一调连首，富于气魄，反映世事人生，写真情实感、个人意志，有深厚学养根底。从他的大量创作中可以看出，他明显在用心实践明末清初他的同乡大诗人钱谦益“灵心”、“世运”、“学问”三位一体的诗歌主张，其诗词成就有两点脍炙人口，一是所谓“旧瓶新酒”，时典照应，时代现世实事几可一一入词，拓展了旧体诗词表现力，熨帖自如，水乳交融。张葱玉赞道：“《艳歌何尝行》，古乐府题也，曹君大铁以新事实之，诚若旧瓶之灌新酒。斯酒焉，为华之茅台，英之威士忌，法之白兰地，读之如饮醇醪，令人心醉”；二是人文关怀深挚。大铁交际广泛，大量赠友悼友之作，充满真挚情感，所交名人居多，但诗词中绝无阿谀干求之意，所谓“上交不谄”，更可道者，大铁对贫苦者平等相待，所谓“下交不骄”，为酒店学徒画扇并赋《虞美人》，为农民乳母祝寿，赋《满庭芳》。政治上蒙难之后，更是推己及人，对下层劳动者更富同情，合肥一装池老工人病故，为之赋《念奴娇》……此为拙句“时艰仗义人多助。叹闲来、呼朋奋笔，屡尝甘苦”注解也。
       曹大铁多能，有奇才之誉称，他不仅是诗人词家，而且画家、书法家、收藏家、文物鉴定家一担肩挑。曹大铁17岁从于右任学书法，从于师草书入手，后更学元代倪云林书体，一手行草，书界叫绝；自19岁在苏州网师园拜师张大千，五十年师生之谊历久常新，传为佳话，师出名门、加之长期临摹古人名画，大铁作画自有大千气派，多巨幛长卷，气势逼人，《红梅图》、《虞山林壑图》、《莲塘图》等均为代表作；曹大铁爱好收藏，尤爱藏书，对乡邦文献和常熟藏书家旧物的收藏极为注重，被誉为“常熟末代藏书家”……特别需要提出的是，曹大铁的书画、收藏、文物鉴定与他的诗词一气相通，息息相关，他在诗词中记述书画、收藏、文物鉴定，诗词成为作者展示文化追求的一个载体，这乃是曹大铁诗词的一个极其鲜明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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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铁词残稿》四册
曹大铁著马行健收藏

《曹大铁传》
蓝弧曹公度著

《馨在斋诗词钞》序言
曹大铁撰

《曹大铁诗词作品选登》（一）

《曹大铁诗词作品选登》（二）

《曹大铁诗词作品选登》（三）
 
 
《贺新郎·颂大铁师》
（终稿三首之二）
二零一六年六月二十日改
获“诗咏虞山·全国诗词大赛”优秀奖
 
大雅谁能补。想曹公、当年尽得，俊贤天赋。史鉴词心名更显，韵语生涯贯注。恨欲觅、残编无处。才比苏辛何需说，有人间、正道丹心谱。波浪起，日吞吐。
时艰仗义人多助。叹闲来、呼朋奋笔，屡尝甘苦。曾记虞山星几转，空惹烽烟无数。颂抗战、中原搏兔。又值中年遭文祸，幸铮铮、铁骨非辜负。半野曲，且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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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蹈火行并序》
曹大铁撰书薛可嘉收藏

《陶渊明诗》九首
草书
曹大铁书石军收藏

《虞阳胜概图》题跋
曹大铁撰书李政收藏

《我生篇·赠唐云先生》
曹大铁词并书

《铁琴铜剑楼图》横披
梅袭予、曹大铁合作归宁收藏

临黄公望《富春大岭图轴》
曹大铁作戴均明收藏

仿马琬《水阁松风图》
扇面
曹大铁作裴肯堂隶书
 
（三）
先贤虽逝风雅永存
 
       正如周秦先生在《诗咏虞山全国诗词大赛引言》所言，“论清代诗学，必首虞山”。“常熟以牧斋故，士人学问都有根本”（吳殳《围炉诗话》）。清流才俊“虞山诗派”鼻祖钱谦益（牧斋）在前，主张“以史入词”的曹大铁先生在后，前赴后继，蔚为大观。尤其是后者檃栝家國往事，坎坷一生賦“贺新郎”词七十二首，才情橫溢，上追清初陈维崧《湖海楼词》。
       为大铁推崇的陈维崧(1625-1682年），其人字其年，号迦陵，清代词人、骈文作家，被誉为“江左三凤凰”、“毗陵四才子”之一。书香仕宦之家的陈维崧好填词，也颇好缠情，天天“携紫云徘徊于暗香疏影间”，从此开始了两人长期的形影相随的同性相恋生活词书来往，其中《惆怅词二十首•别云郎》中满是如“旅愁若少云郎伴，海角寒更倍许长”、“独坐待君归未归，不归独坐到天明”、“检点行装，泪滴珍珠，叠满箱”之类的浓浓痴语。后在紫云洞房花烛夜时曾写《贺新郎》一词相赠，其贺新郎乃本事词——真“贺新郎”也：“六年孤馆相偎傍。最难忘，红蕤枕畔，泪花轻飏。了尔一生花烛事，宛转妇随夫唱。只我罗衾寒似铁，拥桃笙难得纱窗亮。休为我，再惆怅。” 相思依恋之情有增无减、跃然纸上，徐紫云病逝后陈维崧又写了一大堆动情怀念感词伤诗，词句凄婉，令人伤感；此外也写秋夜独眺、思乡怀家之绪和登高览景、借古抒怀之情：“掷帽悲歌发……凭高对景心俱折。关情处、燕昭乐毅，一时人物。白雁横天如箭叫，叫尽古今豪杰……”一唱三叹、叠填复调并创坎坷一生独写百余首贺新郎之最，充分显示了词人愤懑不平心情，更显得遒劲有力，惊心动魄。
       回过头来说，此次大赛要纪念的人太多，就诗部而言，《秋兴八首》首推诗圣杜甫，其次就要讲到“虞山诗派盟主”钱谦益，因其开先河写过《金陵秋兴八首次草堂韵》和《后秋兴八首》而步后尘者一呼百应，而本篇惟打出牧斋这张王牌，才能厘清“虞山诗派”乃至曹大铁诗词的传承基因和来龙去脉。钱谦益（1582-1664），字受之，号牧斋、蒙叟，东涧老人，万历三十八年（1610）探花，东林党领袖之一，官至礼部尚书。钱谦益的诗歌始从明七子入手，中年以后转而出入唐宋，有“杜（甫）韩（愈）之骨”，又受到李商隐、苏轼、陆游、元好问等的影响，学古而反对墨守唐人，反对明七子的模拟声调。虞山诗派的理论与创作是从钱谦益开始和完备的，他主张把灵心、世运、学问三者结合统一起来，为虞山诗派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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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维崧画像

《书信手札》
清·陈维崧撰书

《湖海楼词》
清·陈维崧撰
       词集全三十卷，收词1650余首。其词“悲慨激越处特具霸悍精气，亦不翻清婉旖旎之篇”（严迪昌语）。风格豪迈奔放，接近宋代的苏、辛派。蒋景祁在《陈检讨词钞序》中说：“读先生词，……豪情艳口，触绪纷起……”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说：“国初词家，断以迦陵为巨擘……”“迦陵词气魄大，骨力绝遒；填词之富，古今无两……在国初诸老众，不得不推为大手笔。迦陵词沉雄俊爽，论其气魄，古今无敌手。若能加以浑厚沉郁，便可突过苏、辛，独步千古......其年诸短调，波澜壮阔，气象万千，是何神勇！”

《陈维崧集》

《陈维崧年谱》
 
《贺新郎》
清·陈维崧
酒向旗亭贳。蓦然间、歌丝一缕，飘来墙罅。却是丝中诸小部，队队檀槽罗帕。群合乐、南薰门下。中有一人尤相熟，是襄王、筵上曾逢者。一句句，乡关话。
更阑软语终难罢。叹此间、梁台宋苑，断垣颓瓦。我到东京真失计，卿亦何为然也。得毋类、明妃远嫁。此语殊悲非相戏，碎花枝、莫漫将人打。英雄泪，浩盈把。
 
《疏影·咏虞山毛氏汲古阁兼赠斧季》
清·陈维崧
绛云烬后。
有隐湖小阁，突兀晴昼。
锦褙团窠，笺剔泥金，珊瑚石尉休斗。
墨花蚀处香偏冽，论官焙、何须豆蔻。
记开雕、北宋南唐，汉碣秦碑同寿。
 
寒具慎教轻触，牙签除付与，荑玉纤手。
滟滟油窗，的的春檠，静对瓶花句读。
缥囊便是刘伶锸，纵万户、千钟何有。
任誇他、帝子临春，此阁更饶妍秀。
 
《金陵秋兴八首·次草堂韵己亥七月初一作》
清·钱谦益
（其一）
龙虎新军旧羽林，八公草木气森森。
楼船荡日三江涌，石马嘶风九域阴。
扫穴金陵还地肺，埋胡紫塞慰天心。
长干女唱平辽曲，万户秋声息捣砧。
（其二）
杂虏横戈倒载斜，依然南斗是中华。
金银旧识秦淮气，云汉新通博望槎。
黑水游魂啼草地，白山新鬼哭胡笳。
十年老眼重磨洗，坐看江豚蹴浪花。
（其六）
戈船十万指吴头，太白芒寒八月秋。
肥水共传风鹤警，台城无那纸鸢愁。
白头应笑皆辽豕，黄口谁容作海鸥。
为报新亭垂泪客，却收残泪览神州。
（其七）
铃索警传航海功，秋宵蜡炬井梧中。
冯夷怒击前潮鼓，飓母谁催后鹢风？
蛟吐阵烟掀浪黑，猩殷袍血射波红。
秦淮卖酒唐时女，醉倒开元鹤发翁。
（其八）
金刀复汉事逶迤，黄鹄俄传反复陂。
武库再归三尺剑，孝陵重长万年枝。
天轮只傍丹心转，日驾全凭只手移。
孝子忠臣看异代，杜陵诗史汗青垂。
 
《后秋兴八首·庚子阳月初一，拂水拜墓作》
清·钱谦益
（其一）
短棹轻蓑黄叶林，天涯战戟自森森。
朝阳已跃南离日，昼霭犹停北陆阴。
笛里关山牵昔梦，灯前儿女负初心。
遐方巡守无消息，树树啼乌夜夜砧。
 
《后秋兴八首·庚子十月望日》
清·钱谦益
（其四）
三阵凋残御制棋，祖宗眷顾不胜悲。
可知仙杖巡游日，还是钧天谒请时。
八树分茅朱噣永，六龙拥驾赤乌迟。
殊方未及樱桃荐，寝庙应深白露思。
（其五）
徼外行宫隔万山，朱光只在两河间。
可令未派龟鱼种，却踞中原虎豹关。
槃木自来歌汉德，哀牢先许识天颜。
于今垣市无推步，云汉遥佔鹑首班。
（其六）
发兵每叹白人头，况复艰危历九秋。
比景即看在内地，澜沧能免为他愁。
衣冠未许群羌僰，国士终难寄海鸥。
叹息祖宗规画远，西南容易弃并州。
（其七）
麟阁今谁第一功？康侯三锡在师中。
洗兵已验军前雨，仗钺先佔梦里风。
剑负斗文芒气白，香蟠心字篆烟红。
玄浆匏脯相傒切，扶杖应怜未死翁。
 
《后秋兴八首·八月初十日，小舟夜渡，惜别而作》
清·钱谦益
（其二）
丹黄狼藉鬓丝斜，廿载间关历岁华。
取次铁围同穴道，几曾银浦共仙槎。
吹残别鹤三声角，迸散栖乌半夜笳。
错记穷秋是春尽，漫天离恨搅杨花。
（其四）
闺阁心悬海宇棋，每于方罫系欢悲。
乍传南国长驱日，正是西窗对局时。
漏点稀忧兵势老，灯花落笑子声迟。
还期共复金山谱，桴鼓亲提慰我思。
（其五）
沧江茅屋旧家山，身与秋容共数间。
三卷阴符留麦饭，一丸函谷掩柴关。
黄沙马革羞垂涕，白首鹰扬笑驻颜。
梦到红云深殿里，玉皇新点侍宸班。
（其六）
吴侬看镜约梳头，野老壶浆洁早秋。
小队谁教投刃去，胡兵翻为倒戈愁。
争言残羯同江鼠，忍见遗黎逐海鸥。
京口偏师初破竹，荡船木柿下苏州。
（其七）
栈钟掘地报成功，王气还占牛斗中。
入日自应归出日，朔风那许竞炎风。
连云法从鳌身黑，照水神灯鱼眼红。
闲把竹书论运命，寒窗绝倒白头翁。
（其八）
江村隈隩水逶迤，白首长吟忆渼陂。
笼鸟疏窗温汉语，林乌密叶拣南枝。
狐惊构火鸣呼数，犬直传更戍守移。
莫笑牧儿思曲盖，梦阑腰带有鱼垂。
 
《后秋兴之十三八首》
清·钱谦益
（其二）
海角崖山一线斜，从今也不属中华。
更无鱼腹捐躯地，况有龙涎泛海槎？
望断关河非汉帜，吹残日月是胡笳。
嫦娥老大无归处，独倚银轮哭桂花。
 
《后秋兴八首·辛丑岁逼除作。时自红豆江村徙居半野堂绛云馀烬处》
清·钱谦益
（其一）
当风一叶战层林，抚己孤怀抱郁森。
屋老空亭笼壁响，窗疏鄛纸划灯阴。
鸡豚麦饭荒江泪，粔籹椒盘故旧心。
噩梦惊回成独语，谁于寒夜捣孤砧？
（其三）
冬日荒凉淡夕晖，晨光犹喜报熹微。
潜虬自护沧江卧，退鹢仍依故国飞。
扪古齿牙惊互搰，扶头腰领恐相违。
只鸡近局关心处，却羡僧园菜把肥。
 
《后秋兴八首·辛丑二月初四日，夜宴述古堂，酒罢而作》
清·钱谦益
（其二）
阁道新移鹑尾斜，朔南寰宇仰重华。
星弧日矢天王阵，风盖龙舟帝子槎。
辽海月明传汉箭，榆关秋老断胡笳。
而今建女无颜色，夺尽燕支插柰花。
（其三）
碧天朗朗见馀晖，把酒前除酹太微。
梁燕睡翻新曲语，林乌栖趁急觞飞。
津河洛角蓬星远，牛斗光芒孛气违。
却笑帝羓成倒载，骷髅生草不能肥。
（其五）
云台高筑点苍山，异姓勋名李郭间。
整束交南新象马，恢张辽左旧河关。
蓬蒿茇舍趋行在，布帛衣冠仰帝颜。
郑壁许田须努力，莫令他日后周班。
（其七）
旄头摧灭岂人功，太白新占应月中。
扫荡沈灰元夕火，吹残朔所早春风。
揭空铙鼓催花白，搅海鱼龙避酒红。
从此撑犁辞别号，也应飞盏贺天翁。
 
《后秋兴八首·自壬寅七月至癸卯五月，讹言繁兴，鼠忧泣血，感恸而作，犹冀其言之或不诬也》
清·钱谦益
（其五）
梦回犹傍五溪山，历井扪参吐雾间。
却指帝星临楚分，如闻王气满吴关。
地翻黑水才伸足，天转青城始破颜。
辛苦苍梧旧留守，忠魂常领百僚班。
 
《后秋兴八首·壬寅三月二十三日以后，大临无时，啜泣而作》
清·钱谦益
（其七）
枕戈坐甲荷元功，一柱孤擎溟渤中。
整旅鱼龙森束伍，誓师鹅鹳肃呼风。
三军缟素天容白，万骑朱殷海气红。
莫笑长江空半壁，苇间还有刺船翁。
（其八）
夷山填海莫逶迤，复汉争如丈尺陂？
故国楼桑围羽盖，上林仆柳发条枝。
坐看河鼓云旗动，笑指渐台斗柄移。
金粟堆前空翠裹，金烬犹傍玉衣垂。
 
后秋兴八首八月初十日，小舟夜渡，惜别而作》
清·钱谦益
（其六）
归心共折大刀头，别泪阑干誓九秋。
皮骨久判犹贳死，容颜减尽但余愁。
摩天肯悔双黄鹄，贴水翻输两白鸥。
更有闲情搅肠肚，为余轮指算神州。
 
《后秋兴八首中秋夜，江村无月而作》
清·钱谦益
（其五）
石龟怀海感昆山，二老因依板荡间。
最好竹枝歌一曲，共怜荷叶限双关。
三年章武纡残泪，半字开元慰别颜。
携手行宫应有日，看君重点日华班。
（其七）
幡沈竿折好论功，愿借前筹玉帐中。
夜度放萤然堠火，宵征依鹊啸樯风。
鬓稀尚要千茎白，心折惟馀一寸红。
莫忘指麾淮蔡语，天津桥畔倚阑翁。
……
 
《秋水阁记》
清·钱谦益
　　阁于山与湖之间，山围如屏，湖绕如带，山与湖交相袭也。虞山，嶞山也。蜿蜒西属，至是则如密如防，环拱而不忍去。西湖连延数里，缭如周墙。湖之为陂为寖者，弥望如江流。山与湖之形，经斯地也，若胥变焉。阁屹起平田之中，无垣屋之蔽，无藩离之限，背负云气，胸荡烟水，阴阳晦明，开敛变怪，皆不得遁去豪末。
　　阁既成，主人与客，登而乐之，谋所以名其阁者。
　　主人复于客曰：“客亦知河伯之自多于水乎？今吾与子亦犹是也。尝试与子直前楹而望，阳山箭缺，累如重甗。吴王拜郊之台，已为黍离荆棘矣。逦迤而西，江上诸山，参错如眉黛，吴海国、康蕲国之壁垒，亦已荡为江流矣。下上千百年，英雄战争割据，杳然不可以复迹，而况于斯阁欤？又况于吾与子以眇然之躯，寄于斯阁者欤？吾与子登斯阁也，欣然骋望，举酒相属，已不免哑然自笑，而何怪于人世之还而相笑与？”
　　客曰：“不然。于天地之间有山与湖，于山与湖之间有斯阁，于斯阁之中有吾与子。吾与子相与晞朝阳而浴夕月，钓清流而弋高风，其视人世之区区以井蛙相跨峙而以腐鼠相吓也为何如哉？吾闻之，万物莫不然，莫不非。因其所非而非之，是以小河伯而大海若，少仲尼而轻伯夷，因其所然而然之，则夫夔蚿之相怜，鯈鱼之出游，皆动乎天机而无所待也。吾与子之相乐也，人世之相笑也，皆彼是之两行也，而又何间焉？”
　　主人曰：“善哉！吾不能辩也。”姑以秋水名阁，而书之以为记。崇祯四年三月初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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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画像

《〈与仲雪等唱和诗〉卷》（局部）
楷书
明钱谦益撰并书常熟博物馆藏

《虞山诗约·序》
陆贻典编钱谦益作
       崇祯十五年（1642），钱谦益门生陆贻典将常熟士人之诗作编集为《虞山诗约》并请钱谦益作序。序文以“希风真风雅”、“抒发真性情”为主旨，有“以吾邑之诗为职志，刻石立墠，胥天下而奉要约”之语，透露出虞山诗人设坛立派的明显动向，显示出阐扬群体创作特点的自觉意识。当前人们多据钱氏此序谈虞山诗派。

《绛云楼图》
古籍版画
清·小舟作
       钱谦益藏书宏富，曾筑绛云楼以收藏宋元古籍，海内闻名。顺治七年（1650）绛云楼不幸毁于火灾，钱谦益痛称为“江左史书图籍一小劫也”。

《牧斋初学集一百十卷》
清燕誉堂刻本
明钱谦益撰常熟博物馆藏
       牧斋著作丰硕，有《初学集》110卷、《有学集》50卷、《钱注杜诗》20卷、《投笔集》2卷、《苦海集》1卷等，另编选《列朝诗集》77卷（顺治间刊本作81卷）、《吾炙集》1卷等。

《投笔集二卷》
清抄本
明钱谦益著常熟博物馆藏
 
（四）
气贯长联魂销金缕
 
       余知道“贺新郎”词调的渠道有两个：儿时讲到“贺新郎”，必想到毛泽东《贺新郎·读史》“人猿相揖别……”其阵势不亚于那首《满江红·雪》；必想到《贺新郎·别友》“挥手从兹去……”，其情缠绵似胜于《蝶恋花·答李淑一》；话说柳如是为明末清初著名歌妓、秦淮八艳之一，原名杨爱，字如是，又称河东君，被钱谦益相中纳为爱妾，其因读宋朝辛弃疾《贺新郎》词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故自号“如是”，原来如是“如是”！而今随着阅历增长再温习此调，已绕不开陈维崧诸辈。
        及至大铁先生情有独钟、一生独赋七十二首“贺新郎”词，家国故事，穿插其间，又让余耳目一新。其篇制之大，在我国词史上，自陈维崧作此调一百三十三首后，未曾有人问“鼎”（此双语一是指成语“问鼎天下”，二是曹大铁名“鼎”），可谓“虞山诗派”锐意延拓。大铁先生本人最心折陈维崧，评论者也将他视为陈维崧词体的继承者。以此《贺新郎·留示陈从周次辛稼轩赠陈同父韵》为例，曹大铁论及“异曲同工营造事”，说“丹心无异天章别……此身存绝，绕指鱼肠千百炼，要洪炉、尽凅齐山铁。思万虑，寸心裂，”真有惺惺相惜、同甘共苦之意。令人叹绝的还有大铁先生谦言为“望海楼补壁”之类的集宋词长联。常熟位于长江边，而登虞山北部高处望海楼远眺长江、凝望日出，景观最美，而“维摩旭日”是“虞山十八景”之一，此为山中最幽处，读来朗朗上口：“槛外长江，楼中红袖，萧萧襟韵胜，窈窕深林幽谷净土在，浮阎扫叶，焚香散花，更满维摩室；天涯倦客，海上苍颜，苒苒物华休，犹夷东阁西圃夕阳空，逝水凭高，纵览怀古，还如单父台”。难能可贵的是，句句出自宋词、好比一盘珍珠；二联又联成一体，浑似聚沙成塔！
        诚如“诗咏虞山”大赛一等奖谢良喜作品《贺新郎三首并序》序中所言：“余向慕虞山风景秀美，人文荟萃……颇震诧于虞山故老曹大铁先生其人其事，盖其人半生侘傺，晚境安恬……”其词又一唱三叹道：“曩昔魂销金缕曲，到如今、几许成经典。沧海句，复谁撰……赢得余生褒大雅，万事无如海蜃。算此外、多成灰烬。纵把丰华归一瞬，试重头、肯作过秦论。生死事，岂堪问……此后斯文谁见得，纵追寻、何处求流亚。空怅惘，对风雅”；三等奖获得者之一郭珍爱《贺新郎二阙之一·游常熟怀曹大铁先生》则赞曰：“一代奇才谁与证，理兼文、写就风流史。今与古，端能几？先生咳唾珠玑璀。漫留得、梓人韵语，雅章深致……铁板铿锵经纶手，更与传、香色犹能继。看是处，艳桃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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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画像》
轴纸本设色30x96cm
清·高垲画并题
       此件《柳如是画像》轴采用白描技法勾画柳氏姿容，线条细腻，运笔流畅，神态毕肖。画中柳如是长发重髻，双目明亮，素衣宽袖，笼手依靠圆窗，低眉似沉思，仪容端庄娴静。画幅上方为高垲嘉庆庚午（1810年）题写查揆所撰《河东君墓碣》。
 
《望海楼补壁》
集宋词长联
曹大铁作
槛外长江，楼中红袖，萧萧襟韵胜，窈窕深林幽谷净土在，浮阎扫叶，焚香散花，更满维摩室；
天涯倦客，海上苍颜，苒苒物华休，犹夷东阁西圃夕阳空，逝水凭高，纵览怀古，还如单父台。
 
《贺新郎·留示陈从周次辛稼轩赠陈同父韵》
曹大铁作
契阔何从说。咏河梁、青灯书馆，几轻裘葛天下辙环夫子显，皑皑峨眉岑雪。料彼此、霜华发，异曲同工营造事，与使君许作平分月。工艺判，背賿瑟。
丹心无异天章别。任玉京、火流时若，阴阳开合。会有新声歌哭寄，不解神思风骨更未计。此身存绝，绕指鱼肠千百炼，要洪炉、尽凅齐山铁。思万虑，寸心裂。
 
《贺新郎三首并序》
谢良喜（江苏高邮）作
       序：丙申初春，南通老友抱朴堂主兄邀余同游常熟虞山，余向慕虞山风景秀美，人文荟萃，乃欣然答允，然天不遂人意，适余耽于生计，诸事纷扰，竟脱身不得，因借览《虞山风物志》聊以排遣，排遣之余，颇震诧于虞山故老曹大铁先生其人其事，盖其人半生侘傺，晚境安恬，境况与余仿佛，惜余知之也晚，不得当面聆教，颇以为憾，如是者再三，夜来忽梦游菱塘，亲阅斯人风雅，觉来怅然，因作金缕曲三章以记，兼表后学悠悠之怀云耳。
（其一）
梦谒菱花馆。正江南、莺飞草长，柳明花粲。满目春光南阮宅，尽日何人偃蹇。伫望处、心驰神倦。百劫斯文今底在，叹风流、一去终难返。人不见，影空乱。
是真名士皆狂狷。忆当初、兰台倚马，菽门牵犬。误尽平生何事也，酒债诗名各半。更晚境、门庭疏散。曩昔魂销金缕曲，到如今、几许成经典。沧海句，复谁撰。
（其二）
倾尽平生恨，恁当年、禅机未透，道心难遁。冷眼人间多少事，惯看诸公衮衮。长叹息、生如朝菌。梓匠因缘何足道，只诗文、尚许留分寸。谶与劫，总相近。
从来际会随茵溷。且由他、浮尘扰攘，世情消顿。赢得余生褒大雅，万事无如海蜃。算此外、多成灰烬。纵把丰华归一瞬，试重头、肯作过秦论。生死事，岂堪问。
（其三）
大道之行也。百年来、烟消日落，水流花谢。不是雄才多落魄，争肯求田问舍。任块垒、深埋书画。漫道缁尘曾洒脱，笑谈间、万事归桑柘。安与乐，总无价。
草玄谁是悠悠者。任平生、簪花冷落，漉巾狂且。却忆红羊多少恨，晚境翻如啖蔗。凭啸傲、声倾朝野。此后斯文谁见得，纵追寻、何处求流亚。空怅惘，对风雅。
 
《贺新郎二阙之一·游常熟怀曹大铁先生》
郭珍爱（湖北省宜昌市）作
载列清华地。亦千年、良田沃土，高标贤裔。追数江南真名士，心折菱花馆里。问何故、鸿声遐迩。一代奇才谁与证，理兼文、写就风流史。今与古，端能几？
先生咳唾珠玑璀。漫留得、梓人韵语，雅章深致。尘劫沧桑新亭泪，都做悲歌浩气。未负却、潜心孤诣。铁板铿锵经纶手，更与传、香色犹能继。看是处，艳桃李。       
 
《贺新郎·读铁公〈虞山林壑图〉》
赵怡（江苏省常熟市）作
笔底春来早。荡东风，纸鸢舞处，翠烟绵渺。城外青峰连湖碧，犹向波中颠倒。过晚棹，渔歌袅袅。柳外鸣禽随乱絮，逐飞花，香积菰芦岛。师造化，尺图好。
丹青已是人间少。赖平生，建安风骨，海湖鸿藻。豪气千金能轻掷，尤得蟫林称道。痛白发，年华草草。劫后雄心藏文字，寄行踪、只合江南老。书在箧，曲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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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宋十二家词龙门对》
行草
曹大铁书朱育礼收藏

《集宋十二家词对联》
行草
曹大铁撰并书常熟博物馆藏

《唐寅笔意图》
立轴纸本设色
曹大铁作

《王蒙山水笔意图》
立轴纸本设色
曹大铁作

仿云林《虞山林壑图》
水墨纸本立轴
曹大铁作

《虞山林壑图》
水墨纸本94.6×34.9cm
元·倪瓒作
        《虞山林壑图》是倪瓒晚年访好友伯琬高士后忆写二人看云弄翰、把酒题诗之情而成。画面采用“一河两岸”三段式布局，前景五株古木，枝叶萧疏；中景一江碧水，波澜不兴；远景磊磊奇石，映照清涧。画中层层叠加的繁复皴法、纵情挥洒的巧妙点苔，将观者的审美重心由可居可游的山水之美、虞山林壑之趣引向精妙绝伦的笔墨之美与冲淡萧散的意境之美，可谓“一木一石，自有千岩万壑之趣”。作者自题诗云：
看云聊弄翰，把酒更题诗。
此日交欢意，依依去后思。

《倪黄合笔山水卷》
纸本设色
曹大铁1948年为张大千五十寿辰而作
       难能可贵的是有别于依样画葫芦临摹倪云林、黄公望山水画，大铁先生别出心裁将倪黄两种风格融为一体、合笔融创，一如其治印所言——“别有怀抱”！

《山水》（倪黄合笔）
立轴纸本
曹大铁作

《别有怀抱》
篆刻
曹大铁1946年作

《虞山尚湖》
立轴纸本设色
曹大铁作

《剑门履险图》
曹大铁1978年作
       此图记录的是1973年携公度稚子、妻子以及久别老友虞山西麓误入塞径最终脱险的亲身经历，感悟期间人生磨难并顿悟只有在石涛《奇峰怪石图》中才能达到的“曲尽天生之态”、“与造物者游”的至高境界。

《华山纪游图》
曹大铁1988年作
       同期作《念奴娇·题自作〈华山纪游图〈大幛〉》等数首词作，云：
振衣千仞，出青冥天半，若华堪折。豫镇秦城指顾处，眼底川原明灭。近压关辅，载枢京国，正色秋光冾。巨灵擎掌，巍乎岳宰西极。
探幽揽胜登临，强年腰腿脚，玉女星坛谒。黛壑中开岚影里，图取浮生健踏。安渡苍龙，喜搴莲蕊，寻卧羊公榻。游仙梦断，翠屏时:暸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