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楚生：风格就是人本身
时间：2018-07-24 09:38:22 来源：昌平书画轩 作者：沈柔坚
来楚生：风格就是人本身
来楚生（1903－1975），他清新朴茂、格调隽逸的画品，与他的朴实勤快和甘为“孺子牛”的人品是分不开的。
“风格就是人本身”，这句名言，对画家来楚生说来，也是一个恰切的印证。来楚生的艺术风格是随着时代而变，这个“变”，是当他沐着党的阳光，在社会主义的土壤上开新花结硕果的，这朵鲜妍的艺术之花，是他的新思想新感情的产物。
秋海棠
他自小就喜爱绘画、书法、篆刻和文学，江南的传统文化和革新的艺术流派对少年来楚生都有影响。他家藏的一幅十九岁时所画的“水牛”，已显出他善于以形写神的艺术才能。但是在旧社会，画画谋生是困难的。中学毕业后，亲属资助并力主他进大学学法律......。无奈这位青年人太爱艺术了，经踌躇再三，终于决心献身于他所爱的艺术。在上海美专毕业后，曾和他所敬重的潘天寿老师同住杭州。两人志趣相投，崇尚八大山人及赵之谦、吴昌硕等革新派画家，砌磋画艺，亦师亦友。抗日战争爆发，来楚生在上海以画、字、刻——鬻艺自给，后靠教学以维持生计。在尔虞我诈的旧社会里，象来楚生这样一个秉性耿介、缄默寡言，只知埋头画案，不善社交应酬的艺术家，自然更不为人所青睐。他也正是以洁身自好的品性，不迎合时流的主旨，在艺术上辛勤地劳动了一生。
雨压低枝重，浆流水齿寒。
“党的阳光也照到了我的身上”——上海解放之后他满怀激情地反复说过这样的话。他的翻身感促使他不辞辛劳的投入到新的生活洪流中去。通过所学所见所感，这位老画家身上进发出一股创时代之新的劲头。开始了他创作的新篇章。
花鸟册页
来楚生在艺术上是个多面手，画名尤著，更擅于传统的花鸟画。花鸟画如何“推陈”，如何“出新”，如何反映社会主义的时代气息和风格，是个新的历史课题。经过反复实践，反复探索，反复在生活中感受之后，来楚生曾深有体会地说：“能否‘推陈’，能否‘出新’？问题在乎人的思想感情，生活中得来的新的感染多一点，画也会新一点，水到渠成，会从量变到质变，只要思想新，从生活中来，什么花鸟题材都可以画。”朴素的人说的朴素的话，道出了他对创时代之新的真知灼见，道出了创时代之新的关键所在。也正是这位艺术家躬身实践的深切感受和经验之谈。“从生活中得来的新的感染多一点，画也会新一点”。“笔墨当随时代”这句老话，如今有了新的内容。
艺术贵在独创，旧时代的艺术革新派对保守派的斗争，丰富、发展了民族
绘画传统，增进了宝贵的遗产，但总不免受时代和阶级的局限。社会主义时代的创新引起了质的变化，如果只是笔墨形式翻新而思想依旧，那就不可能出人民时代的新意，因此必须从根本上——从时代生活出发，由里及表的新，以新的思想感情倾注在艺术创作上的“新”。
来楚生在艺术上一直反对泥古因袭，主张“不落前人窠臼”。在新的时代生活中，他的艺术日益显露新意和异采。由于他对生活新的感染多些，加上踏踏实实精益求精的创作毅力，反映在他的画幅中便具有新的时代气息。就传统的花鸟画而言，怎样才算是有时代气息呢？似乎只能意会难以言传；但它毕竟是画家借物传神，缘物寄情的艺术创作，其时代性就不可能是抽象或不可捉摸的。
荷花
看来楚生的一些代表作品，一花一木或禽鸟鱼虫等小动物，都显得天趣横生，神采奕奕，给人一种意境隽永，格调清新，奇瑰俏爽之感。他除师承和崇尚八大山人之外，也吸取近代画家如赵之谦、吴昌硕等的长处：即摆脱了八大的冷僻寥寂和荒率之短，又吸取和发展了八大的造型简括、笔墨洗练与浑厚华滋之长，他画的水墨画，有的虽也难免有点冷峭，但却是冷中透着热气；在赋彩的画中，他善于运用色彩的冷暖对比的奥妙，而画得格外鲜明夺目，热烈明快，老画家笔下的一只松鼠、一只蛤蟆或是一条游鱼，无不精神饱满，生动活泼，真有呼之欲出之感。
蕉叶游鱼图
来楚生艺术的新意，也反映在他的许多以民歌命题的画幅中，通过他自己的绘画语言，或抒情或言志，有感而歌，有情而发，画家为郭沫若同志的“愈老愈红、愈红愈少”等名句所感动而创作的《老少年》，枝叶婆娑，显得英姿飒飒。以“朵朵红花颗颗心，心心颗颗向北京”的民歌入画的《荷包花》，则别具清远新颖的境界。这些具有真情实感和诗情画意的作品，与那种不假思索的画了几条游鱼而题上“力争上游”，画了几枝竹子而硬装上“冲天干劲”等俗套或标签式的画，是个鲜明对照。
老少年
荷包花
这位老画家还曾搜集各地民歌作为题材，刻了不少古朴而特饶新意的石刻画，更别具一种意趣。这些从秦汉刻石的传统刀法入手的反映新时代、新人物的石刻画，铿锵有金石声，是极生动的无声的诗篇。如《老奶奶学文化》、《猪王气死大象、吓倒金刚》等更是独树一帜，开创了石刻画的新生面。这位老国画家，出自对苏联变修、反华的愤慨，于六十年代反复画了不少“欢呼孙大圣”的画幅。六四年五月所作的“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为主题的《美猴王》便是幅杰出作品，它以极简练的笔墨，塑造了一个火眼金晴、气宇轩昂、居高临下、横眉冷对的金猴形象。它把直线构成方的体形，单独看可能板滞，但是善于造险破险的老画家，却以悟空稍俯的头部、踢起的一只脚和抓着細毛的手，相与照应，人物就动起来了；那点石成金似的黑白相间的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镶在朱红面庞的色域中，成为引人注目的中心；加上整个色彩对比的巧妙处理，使金猴更显出一副威严的神气，他把象征斗士的金猴形象画活了。来楚生作画，无论写物和写人，都是感之于内而发之于外的，自然也就赋予画幅以时代的气息，加上他善于删繁就简和立异标新，形成他的高超的格调，并使他的作品富有引人入胜的艺术魅力，他取众家之长熔铸腕底，勤修苦练，水到渠成，而成一家面目。
老奶奶学文化1
老奶奶学文化2
老奶奶学文化3
老奶奶学文化4
猪王气死大象、吓倒金刚
美猴王
动与静、虚与实、隐与显、聚与散等这些对立统一的关系，由于来楚生的巧妙艺术处理，赋予他的作品以新颖的格调。如《林间》，松鼠处于画幅中心沿着直峭的树枝直扑下来，尾巴和树枝成平行状，使画幅横直各一分为二，空白处各显方形，但数株斜枝和圆形的松针从中穿插，以圆破方，平中见奇，化险为夷。显得格致清新而耐人揣摩。
林间
《垂条引蔓布绿敷黄》等作品，却又显出另一种情致，那沿着石头蔓伸而下的花叶繁茂的景色，气势磅礴，有如飞瀑直泻，画的是南瓜，却使人不由联想到飞瀑。
垂条引蔓布绿敷黄
又如《双凫图》，三株荷叶耸立于画的尽边，双鸭一静一动，画中显出大片空白，画家题字也怕破坏着这片清旷的境界似的，只署名在一株飞白的荷梗上。 要“惜墨如金”也必然要注意到“惜白如金”，两者又是矛盾的统一。正因为画家苦心的意匠经营，从而才能展现出一片清旷开阔的荷塘之意境，空白处有画，画外有画。
双凫图
这位画家很善于运用“实处就法，虚处藏神”的理法之奥妙，因而能达到笔有尽而意无穷的境界。善于以最简括洗练的笔墨状物传神，从而给画的形象赋以生活的情趣，这也是这位画家的独到处，“意匠惨淡经营中，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作画就象诗人作诗一样，来楚生每作画都是经过反复推敲而后落笔，自然界本身有它自然的美，照相既可摄出其真肖的形貌，为何还需绘画呢？这位画家很懂得艺术的美与自然美的分界与联系，缘物寄情与以形写神是一致的，他画某个花朵或小动物，用这位画家自己的话说，就是“要在象的基础上又不象，画得有神韵”。他这样理解和反复的实践，从而一花一鸟都显出来楚生自己的个性和独特的风格。他在创作上的“一以当十”，又是以他大量的生活粉本——写生素材作为依据的。他的写生稿是那么工细，与他的创作的高度洗练，可说是个强烈对照，正如画家自己所说：“我不画细笔，但要懂得细笔；我不描花卉组织的细部，但要了解花卉组织的细部。”他的这个见解和经验之谈，不是恰好说明创作的“一以当十”正是生活中观察记录的材料的“十以当一”的结果吗。没有生活中的“十”作为基础，也就不可能有艺术上概括提炼的“一”，一加一减，相辅相成，才能进入艺术高度概括与出神入化的“化境”。“现一而明千万”这个“一”也正是“千万”中锤炼凝聚而来的。
荷塘青蛙
蟾蜍
细鳞佳果
蟾蜍
来楚生的作品和人品将为同时代人和后世永志不磨。
